“外星綁架者請他檢查它們。”“北美野人拍到了他的照片。”其中“他”指的是多瑟瑰牌啤酒廣告中的虛構人物,所謂“世界上最有趣的男人”。多瑟瑰(Dos Equis)啤酒的廣告語大都夸張炫目(例如“在上輩子里,他是他自己”),而上面的兩句是我最喜歡的。
在我心目中,歷史上最有趣、我最想與之共飲一杯啤酒的科學家是阿爾弗雷德?羅素?華萊士(Alfred Russell Wallace),他是19世紀的博物學家,也是自然選擇的發現者之一(另一位是達爾文),今年11月就是他逝世一百周年紀念。我在2002年為他寫的傳記《在達爾文的陰影之下》(In Darwin's Shadow)中指出,喚鏈旦華萊士是一位偉大的綜合家,他從生物學數據中歸納出了幾條重要原則,由此革新了生物地理學、動物學和進化生物學。他曾經用4年時間考察亞馬孫雨林,但在返鄉途中遭遇沉船,丟失了大部分標本。他在對馬來群島一次長達8年的考察中發現了自然選擇現象,當時他身患瘧疾發熱,在病中想到了最能適應環境的生物也最有可能生存繁殖。
開闊的思維能夠帶來偉大的發現,但它同樣能使一些科學家鑄成大錯。以華萊士為例,他就是顱相學、招魂說和通靈術的忠實信徒,他還不顧同行的懷疑和反對,到降靈會上去搜集資料。托馬斯?亨利?赫胥黎(Thomas Henry Huxley)堅決反對他的這些迷信,還怒斥道:“我寧愿活著做個清道夫,也不愿意死了之后,有人在降靈會上雇個‘靈媒’,讓他替我說胡話。”
華萊士的探索精神使他超越了自己的時代,他反對優生學,抗議窮兵黷武;他維護女性權利,也提倡保護野生動物。但在領導反疫苗運動一事上,他卻站在了錯誤的一方。他是一流的美文作家,卻相信了著名詩人艾倫?坡(Allan Poe)的一則軼事:據說,后者寫詩來抵償他在旅館的賬單。最壞的是,他在人腦進化的問題上背離了達爾文,主張人腦不可能單靠自然選擇產生(理由是,其他靈長類動物靠小得多的大腦也照樣生存),因而必然出自某種至高力量的手筆。達爾文為此朝他怒吼:“希望你沒有把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趕盡殺絕才好!” (這里的“孩子”是指進化論。)
華萊士是我所謂“異和擾端科學家”的第一人。這類科學家眼界開闊,對革命性的觀念和可笑的想法兼收并蓄。這類人在天體物理領域屢見不鮮。馬里奧?利維奧(Mario Livio)2013年寫了一本名叫《聰明反被聰明誤》(Brilliant Blunders)的書,闡發了這樣的觀點:“通向成功之路非但是由錯誤鋪就的,而且獎品越大,可能的錯誤也越大。”利維奧的例子包括達爾文那個錯誤的泛生論,即認為父輩的性狀可以通過所謂的“胚芽”遺傳給子輩;還有開爾文嚴重低估了地球的年齡,利維奧認為,這個錯誤不是因為他忽略了放射性,而是因為他漠視了對流之類的熱傳導機制;還有萊納斯?鮑林(Linus Pauling)錯誤地將DNA描述成三螺旋結構(因為他一心和沃生、克里克賽跑,忙中出錯);弗雷德 ? 霍伊爾(Fred Hoyle)維護穩恒態宇宙,并把證據充足的對立觀點輕蔑地稱作是“大爆炸”的言論。
至于愛因斯坦在公式中加入“宇宙常數”的“最大錯誤”,利維奧卻宣布愛因斯坦其實從未那樣說過――愛因斯坦的原意是物理學理論要有“簡單之美”,因此在公式中加進宇宙常數是沒有必要的。
這類錯誤應該如何避免?利維奧引用伯特蘭?羅素的話說:“不要對任何事情完全喚寬肯定。”他還介紹了一條懷疑論的基本原理:“懷疑往往被視為心虛的象征,然而它也是一個有效的防護機制,在科學中不可或缺。”
在說些什么?